這不過是兩、三個禮拜前的事,然而在簡訊寥寥幾筆的勾勒下,卻產生恍如隔世的錯覺,若不是褚冥漾一個多月前還去過這個地方,或許就會被這股奇異的感覺驅使。

 

    工會的懶惰程度確實有待商榷,但這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——肯定是太多神能袍級超乎常人的能力,才讓工會有偷懶也無可厚非的念頭……

 

    想偏了,褚冥漾將心思扯回任務上頭。

 

    就連最普通尋常可見的小老百姓都能想到,霜城的敗亡與那憑空出現的宮殿有關係,於是這就要看到簡訊的第二條提示了。

 

    第二條是這麼寫的,相傳有冰之精靈臨死前,做了些記號,將宮殿裡出現的男人略為描繪了下來,然後以下附的是一張筆順潦草的簡圖:黑色長髮及腰,身著廣袖華服,末尾拖地,衣領處捲起來反鑲著幾條鎏金絲線。單論素描功力,這精靈說是大觸一位也不為過,但換個角度一想,這種特徵的人滿街都是,分也分不清,所以這又是沒用的線索一條。

 

    「啊……」褚冥漾放下手機,無奈地望向天空。

 

    發呆時,line的提示音響了起來,他看了看,原來是冰炎。他先到鄰近邊境的驛站訂了房間。

 

    往後的行程是褚冥漾回到驛站,與冰炎會合,然後結合先前出動的紅袍找來的資料,推測出宮殿現在的狀態,再決定什麼時後出發。

 

    褚冥漾先來霜城遺址只是出於純粹好奇,也正好冰炎有事纏身,鞭長莫及。他時間掐得剛剛好,不偏不倚,看完的時候時冰炎也訂好房間。在那張無限黑卡照應下,他保證今晚的住處肯定不差。

 

    邊境的驛站離此地不遠,想著難得到這一趟,褚冥漾倒也沒想過用移動陣,在從容優閒的步伐下,他逐步跨出霜城,預備走個十幾分鐘,抵達驛站。

 

    沿途的風景由蕭索轉為生機勃發,荒蕪而漸入一片綠地,清風徐來——帶著青草特有的那股甜味——吹拂上臉卻不覺冰寒。這也難怪他特別喜歡十一月、那洋溢慵懶氣息的十一月。

 

    碎石在身旁滾動,一邊品嘗平日感受不到的異樣景色,一邊不自覺想起任務內容——到底是出了什麼事,才讓那片淨土頹廢成那副德行?

 

    所有任務都一樣,最初總是撲朔迷離。

 

    素描中的男子,是否與精靈有著深仇大恨?憑空出現的宮殿,又是打哪裡來的?但若是憑空出現,且連活了千年以上的精靈都不知道是哪來的宮殿,那麼,到底是真有其物,抑或是被誰「創造」出來的?

 

 

    事情繞回原點,那個圖中的男子,到底是誰。

 

 

    思考得入神,褚冥漾甚至沒發現周遭的空間像是靜止了一般,然一切在他注意到時,已經晚了。

 

    抱持著見招拆招信念的褚冥漾(不虧冰炎一手調教),二話不說召出米納斯:「與我簽訂契約之物,讓埋伏者見識妳的鋒利。」但他好像忘了手上的是把槍,而不是刀,到底鋒利這形容詞是怎麼一回事……

 

    米納斯在寶石中為主人的智商點了根蠟燭。

 

 

    四周是在槍聲響起後有了動靜,黑氣切割時間劃分空間、如排山倒海一般捲來,細細一看,彷彿簡訊裡形容的那樣。

 

    『——終於來找我了?』

 

    一句詭譎的話語湧上心來,褚冥漾著實被這聲音嚇了一跳,握緊米納斯,不由分說地就是朝黑氣一槍,碰地一聲霧氣散去而又復合,這次帶來的卻是厚重的壓力,像被人壓在千斤重的石塊下。

 

    『——終於來結束這一切了?』

 

    那聲線沉鬱的音調再次出現,聽起來有些壓抑,卻若有似無的流露出興奮之色。

 

    這本是能輕而易舉擊退的對象,卻在無數聲音亂入後,雙方陷入膠著。褚冥漾無法避免那道聲音的干擾,同時也不能專心對抗眼前的敵人,隨著男聲出現得次數越來越頻繁,腦中的擾動增強了不少,都成了一道道破除不了的阻礙。

 

    褚冥漾聽得見話語中重重糾結的情緒,不,準確的說,他聽得「懂」。

 

    像是認定他沒有反抗能力,黑氣在褚冥漾上方盤旋成圓弧狀,對著他的一面化作尖銳武器,彷彿下一刻,任何一個就要奪去他的性命。

 

 

    『——你知道、時間的流逝對我來說算不上什麼?』

 

 

    最後一刻,紛亂的聲音回歸於一。

 

    那種單一、那種純粹,問著世間最悲傷的問題。

 

    如果一個生命活著,卻被時間給遺忘了,那該是多麼的悲傷?

 

    不同於精靈的千年生命——他們甚至活得自由而無拘束——那道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卻是如此孤寂,像是被丟棄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小角落,空無一人,煢煢孑立。

 

    黑暗陡然襲擊褚冥漾的意識,他隱約聽見自己的聲音,說著,我知道。

 

   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回答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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