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边界驿站。

    那是什麼樣的感覺？

    直到死前，褚冥漾都在思考著這個亙古不變的問題——可能有些疼，有些無助，還有一抹淡淡的釋然——然後在時間遷移下，他目送這世界從眼前離去。

    十八歲是人生中最精華的年段，但他卻在這最美的時刻死去，若人生可以重來，可以重來——

※

    將時間逆轉回一切之前。

    十一月，水落石出，風霜高潔。

    展現在褚冥漾眼前的是片無際的荒原，上方翻盪著礫石碎屑，細瑣黃沙隨意飛舞，亂雪似的在空中飄揚；一旁石磊疊著石磊，骸骨堆著骸骨，大大小小，零散的鋪在這片不毛之地。

    他多久沒來這裡了？

    不過月餘的時間罷了。是什麼力量讓這裡完全變了模樣？

    褚冥漾將長袍的領口拉高了些，掩住口鼻避免吸入不該聞的東西。

    以前這裡彩花繽紛，無邊盡的原野有著濃郁生氣；冰之精靈主宰此地，他們好客心善，熱心地款待遊者，於是人群颯沓而至，大家都一股腦地湧入這裡。

    然而看向現在，繁榮一時的城市荒蕪成一座廢墟；黑暗籠罩天下，簌簌冷風貫穿街頭巷尾，揚起的是黃沙、還是黃沙，再也沒有迴盪不絕的笑聲。各大種族逃離這塊死地都快來不及，更沒有人願意過來確認詳情，但問題放久還是得有人來想辦法，於是最後成了工會的責任。工會是個大工廠，任務丟了過來就壓榨底下勞工，讓他們忙死忙活的解決它……

    事情就這樣順理成章的落在褚冥漾手上。

    說到褚冥漾，他在高三時雙袍連升。大大小小都被這新人嚇了一跳。有人曾問他怎麼辦到的？面對這個問題，褚冥漾還來不及回答，發言權就被冰炎搶了過去。冰炎是這麼說的：有我指導還沒連升，找死！

    隔天他們上了八卦版首頁，標題是這麼下的：冰炎家暴同居人，逼迫同居人進入腥世界。但是最根本的問題——同居人到底叫什麼名字——報紙都沒打出來，看來大家關心的重點都是冰炎殿下，而不是旁邊的小妖師。

    記得那晚，褚冥漾默默替自己燒了根蠟燭。

    雙袍直升後的任務搭檔都是冰炎，至於夏碎，近期回到藥師寺家忙著繼承的事，暫時間抽不開身。一切就像水推舟一般，平順的究發展成現在的模樣。

    在某個日常的日子裡，褚冥漾隨意打開手機，看到一封普通的任務訊息，大意是調查霜城——也就是文初那座曾經繁華一時的地方—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，簡訊末尾附著幾條線索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。這讓褚冥漾再次想拿米納斯砲轟工會的任務分發人員，到底是認為紫袍加黑袍等於能力無限，還是認為工作機會難得，你不想要我大不了派給其他神人處理。

    線索相當單薄，略述及霜城走入歷史之前，它的東方無緣故地冒出另一座華美的宮殿，它的大門終日緊閉。起先冰精靈們感到很好奇，時不時接近那座宮殿，在旁嬉笑玩樂，直到有日，喧囂瀰漫了百尺以內，濃郁得化不開的壓力伴隨哀婉沉鬱的歌聲竄出宮殿的門扉，然後，大門被人從裡頭打開了，千千萬萬黑氣從宮殿內逸散而出，全都對準了霜城，接著像是有人下令了一般，黑氣化為件件鋒利凶器，射入城池之中。

   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，喋血山河，霜城滅。

    絳紅染上之處，草木皆為之褪色。